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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梵走进厨房，给女警察倒了一杯茶。

她准确找到了茶杯的位置，手也非常稳，脸上更是带着最“家庭主妇”的笑容。

“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好茶。”纪梵客气地说。

她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超水平发挥。

她厌恶警察。准确地说，她是害怕警察。

她第一次见到警察，是在她7岁的时候。那次，母亲发现了父亲出轨。

她从不知道，看起来冷静理智的母亲会爆发出那么大的杀伤力。她发疯一样地殴打父亲，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直到父亲报了警。

穿着制服的警察到了她家里。

在那个年代，警察非常罕见，她家一下子备受关注。见到警察以后，刚才还把家里的东西砸光的母亲，瞬间变得柔弱无比。

她哭着和警察诉说，自己丈夫出轨的悲惨经历，而纪梵只觉得羞耻至极。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母亲把她推到了警察面前：“我说得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她！”

当警察投以怀疑眼神的时候，纪梵恨不得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她的沉默的结果，被母亲用力甩了一巴掌：“还真是一家人，向着他不向着我！”

当时的纪梵并不懂母亲的悲愤，只觉得她聒噪又丢人。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纪梵家来警察了”这件事一下子成为了大家的谈资。

后来，有人说她爸妈打架，其中一个都进了医院。

再到后来，有人传说她偷了东西，被警察抓走，连老师都找她谈了话。

她厌恶警察，但是她现在不得不面对。人生果然没有十全十美。

纪梵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到，琳琳和王泽凯站在一边，琳琳看起来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了王泽凯的手臂。

琳琳的恐惧，突然给了纪梵无尽的力量。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是母亲。

纪梵走到琳琳身边，摸摸琳琳的头，让琳琳喊“阿姨”。琳琳害羞地跑走了。

“这孩子。”纪梵做作地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小孩子都这样。我家的今年7岁，整体不想学习就像打游戏，真是头疼。你家的什么时候上小学？”

纪梵还真不知道。她愣了一下神，她分明感觉到女警察的目光逐渐变得怀疑。幸好，王泽凯及时说：“现在上中班，还要过两年。”

“那你们还有2年的清净时间。”

女警察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是笑容不到眼底。纪梵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超市纪梵犯了什么事了吗？

难道是……

纪梵想起一个可能性，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拿着茶杯的手都开始颤抖。

不，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纪梵试探地说：“惨了，琳琳上幼儿园要迟到了。”

“是啊……我现在去送！”

王泽凯带着琳琳走了，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还真是不讲义气。

纪梵心中涌起淡淡的失望，可现在不是想找个的时候。她露出了慌乱不安的样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了解下情况，你别紧张。你认识那个史阿姨，是吧。”

孤独死的那个？

纪梵点了点头。

“她不是自然死亡吗？”

“从目前的证据看，确实是这样，但是我们还要了解一些情况。你是不是经常给她送一些食物？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吧。”

“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楼下，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当时，你给了她食物，你给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了她吗？”纪梵站起身。她看起来非常愤怒。

“当然不是，就是想了解下而已。”

“我不记得了。”纪梵说。

“不记得？”

“我每天都要买很多菜，哪里会记得那么多。”

“你再想想。”

“我真不记得了。”

女警察又和纪梵聊了一些后，失望离开，离开之前给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想起来任何事情，请联系我。”她说。

纪梵点头，但是她当然没打算这个她。

早上的插曲让纪梵的心情变得糟糕，当她去上班的时候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一见到她，小姗就抱怨说：“纪梵姐，你到底去哪里了，也不请假，店长找了你半天。”

“抱歉，家里有些事情。”

“是什么事啊？”

“私事。”

“是和老公吵架了吗？”小姗问，看起来有些期待。

纪梵理解小梵为什么不喜欢这年轻女孩，她也不喜欢。如果是在她公司，她分分钟可以把她开除——可惜，她现在的身份并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面对小姗的期待，纪梵只是微笑，到后来气氛慢慢尴尬了起来。

“店长来了。”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的时候，黎姐小声提醒，纪梵也忙开始工作。店长站在不远处，对纪梵说：“你过来一下。”

纪梵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店长到了办公室。

她以为店长要责骂自己，他却温柔地问：“早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嗯。我家附近有人去世了，警察挨个儿走访。”纪梵说了实话。

听纪梵解释完后，店长说：“你做的没错。不过下次要记得发消息请假。”

“好的。”

纪梵准备离开，店长却突然说：“店里要招聘助理，你怎么看这件事？”

纪梵立马明白了店长的意思，诧异地问：“我可以报名吗？可我的学历……”

“学历确实是个问题。那你目前有没有上学的计划？”

“当然有，我在网上学习大专课程。”纪梵忙说。

她是瞎编的。

“既然这样，就报名吧。”

店长的眼神很温和，纪梵意识到了什么。她飞快看了店长一眼，然后垂下了头。

“以后请店长多多关照。”她轻声说。

纪梵离开办公室后，黎姐关心地问她，店长有没有骂她。

纪梵摇摇头，小姗意味深长地说：“店长真是照顾你。”

如果是小梵的话，一定会忍耐。但纪梵不准备这样。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店长对你不好吗？”纪梵故作疑惑地问。

“我觉得店长好像对已婚妇女更加关心一些。”

“你可以去问问他为什么这样。或者我帮你转达。”

小姗想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脸蛋一鼓一鼓的样子好像金鱼。纪梵忍不住笑了起来，黎姐也笑着对她摇头。

“你啊，和小姑娘计较什么。”黎姐私下劝她。

“以后不会了。”

纪梵知道，她虽然帮超市纪梵出了气，还帮她争取了助理的岗位，但是只能稍稍改善一些，未来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

因为……分别的日子，到底到了啊。

就算再留恋，假期还是要结束了。

下班后，纪梵回家了发现王泽凯没有做饭。她也正好不想在家吃，说：“我们去吃西餐吧。”

“我要吃披萨!”琳琳眼前一亮。

“没问题，我请客。”纪梵爽快地说。

纪梵带着他们去了高级餐厅。

她轻车熟路地点了雪花牛排，开了一瓶红酒。王泽凯问纪梵为什么心情好，纪梵宣布了自己要去竞选店长助理这件事。

王泽凯立马说：“会涨多少工资？”

“还不清楚——什么啊，你只关心钱吗？关键是我的成长。”

“抱歉抱歉。”

王泽凯特别乖顺地道歉，就好像他以前那样。纪梵看着他虽然有些松弛，却和记忆里一样的面容，心里满是伤感。

她不想离开王泽凯。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王泽凯，深爱着孙珏，但是和王泽凯接触后她发现并不是这样。

可是，她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纪梵想着，喝了一杯酒。她不知道多久没有喝酒了，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吃过晚餐后，他们决定步行回家。家里不远的小吃街在搞什么活动，有人在表演节目，还有售卖一些玩具和零食。

琳琳要了一个棉花糖，然后对路边摊上的金鱼感兴趣。她闹着要买，王泽凯说照顾金鱼会很辛苦，但是纪梵说：“买吧。”

“你给它换水？”

“我给它换水。”

纪梵就这样给超市纪梵做了决定，心里稍稍有些愧疚，但很快转为对她的不满。

她觉得超市纪梵实在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已经了解到了，很很少主动给女儿买礼物，而且还不让她吃想吃的东西。

就让金鱼作为她的告别礼物吧。

纪梵想着，看着鲜红的金鱼，主动拉住了王泽凯的手。

王泽凯一愣，没有挣脱。

我会想你的。纪梵在心中暗暗想着。

2022-2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