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刚把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听到这话险些被惊得噎死,强作镇定把包子咽下后,“定国公夫人算吗?我和她长得蛮像的。”
宁安远并不准备放过试图插科打诨的薛凝,再次出招,“我是指和你同龄或者年纪相仿的,或者是你的孪生姐妹?”
薛凝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这人看出自己的女儿身,故意来试探的吧?”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慌作一团,咚咚咚就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好在她自小糊弄自家老爹惯了,脸皮早就练得刀枪不入了,就算心里再没底,没板上钉钉之前,都能一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模样,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
“你开什么玩笑?定北侯府丢一个孩子已经够离谱了,什么会一连丢两个呢?我和她们没见过几次,你们这都是京城的贵族难道对彼此家中有几个子女都不了解吗?”
说完,薛凝放下手里的筷子,虽然她还有点没吃饱,但是这饭再吃就得消化不良了,“我吃好了,先去到处转转消消食。”
也不管宁安远是什么反应,薛凝逃也似的出了房门,看着外面万里晴空的天,暗暗长舒一口气,心道:“好险。”
就在她准备出院子时,一个满头花白的老者走了过来,冲她施了一礼,便急匆匆往正厅屋里走去。薛凝好奇,跟着对方又回了屋里。
就听见这老者带来一个险些叫薛凝直接逃回牛头山的消息,“陛下派人来信,叫公爷带着夫婿进宫请安。”
乖乖,想当初一个侯府的公子就险些把牛头山给端了,这进宫见九五之尊,万一她一个不留神,那不是直接凉了?
薛凝哭丧着脸,“能不去吗?”
宁安远道也回的简单,目光平静地瞥了她一眼,“知道抗旨不遵什么下场吗?”
很好,这话比什么都好使,薛凝瞧了瞧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衣服,这睡了一夜什么料子也不好使了。“我去换件衣服。”
再出来,宁安远也换上了石青织银丝竹叶长褙子,里面还是一个高领的中衣将修长的脖子都藏了起来,简单挽了一个发髻,用一个白玉簪子固定,往哪儿一戳就是一个不染红尘的仙女。
薛凝揉了揉自己这张略显稚嫩的脸,投出一个羡慕的眼神,她也想有这样的美貌。
跟着宁安远上了马车,薛凝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开始还能装个一二,可随着马车进了宫门,见到车帘被风吹起偶尔露出的复道,两边高高的宫墙压迫感悠然而生。她的脸色此刻和宁安远这个身体羸弱的人没什么区别了,都是一副死灰相。
宁安远亲眼见证薛凝由红变白的全过程,见她此刻已经完全是一副慌了神的模样,只好开口宽慰道,“无事的,你如今跟着我也要叫陛下一声舅舅的,做长辈的多少会包容小辈的。你又是头一次进宫,不能面面俱到很正常,陛下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再不济还有我。”
“你能帮我挨板子吗?”薛凝那双圆润的杏仁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这眼神叫宁安远想起幼时养过的那只狸花猫,不由又多了丝温柔。
“我可以看情况不对,就装病,到时候都忙着我的身子,自然无人在意你犯的事了。”
可能是因为宁安远言语神态的温柔,叫薛凝心安,也可能是因为马车也停了下来,箭在弦上由不得薛凝了,她此刻倒是镇定起来。
从马车上下来,一顶朱红色顶的舆轿已经等在那里,就见宁安远很是自然地钻了进去,薛凝刚想跟着进去,就见抬轿子的宫人已经把轿子抬了起来,宁安远用手撩起轿帘,“老实跟着,很快就到了。”
薛凝也没办法,只能依言跟在轿子旁边,也不知道走过了几重门几座塔楼,反正走到薛凝都麻木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冲坐在轿辇里的宁安远投去羡慕的眼神,总算来到一处宏伟大气的宫殿前,宫门上的匾额用古朴的文字写了“神龙”二字。
刚刚路上宁安远已经给她普及过了,陛下平日会在两仪殿听政理事,而神龙殿则是陛下休息的寝殿。今日召见算是家事,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神龙殿叩见陛下。
薛凝跟在宁安远身后一路至偏殿,就见一个表情温和和煦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胡床上,薛凝也不敢多看,跟着宁安远跪了下来,照猫画虎地行了礼。
“远儿,如今你也算是成了家,以后更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也叫你娘泉下安心。”
皇帝神态慈和,只是这上来就提人家过世的娘亲……薛凝打心眼觉得有些不妥,悄悄抬眼看向宁安远,就见他面色平静,一点没因为提到亡母而难过的模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季恩呐,你这可还适应?”
皇帝话头一转将注意力放到了几乎要把自己藏到宁安远身后的薛凝身上,只是“季恩”二字叫她没有反应过来,是唤的自己。还是一旁的宁安远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
薛凝一脸困惑地看向对方,就见他示意上首之人,顺着目光看去,就见皇帝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陛……陛下,小的……不不不,草民……额,臣……好像也不对……季恩一切都好。”薛凝结结巴巴地回了话,就简单几个字说得她是满头大汗。
“舅舅,他流落在外,前不久才被定北侯夫妇找了回来,这御前奏对还不曾学,还请舅舅多多海涵。”不等皇帝有所反应,宁安远就已经率先替薛凝求情告饶。
一旁的薛凝看向宁安远的眼神都充满感激之情,心里表示,“上道啊!不等皇帝发火,先求情,先发制人这招用得好啊!够义气。”
皇帝虽然听到薛凝磕磕绊绊不伦不类的回答皱了皱眉头,可也没准备和她计较,不然就刚刚她那笨拙的行礼就足够治她一个殿前失仪之罪了。
只是这定北侯府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不满的,就算定北侯说的再天花乱坠,可在赐婚前后找到孩子,总有李代桃僵之嫌。不过看如今自己这个向来和人不算亲近的“外甥女”愿意主动帮对方告饶,保不齐这俩孩子还真是良配啊!罢了,这孩子自幼颠沛流离也是怪可怜的,只要人品好,肯对阿远好他也不计较了。
皇帝对自己这个自幼失孤的“外甥女”多有怜惜,一腔慈爱关切之心恨不得全数抛给对方,只可惜这个“外甥女”性子过于冷淡,每回都是以皇帝自说自话开始,说到陈年旧事都说完的时候,甥舅俩大眼瞪小眼一番结束。
“行了,你们俩去给太后请个安就回去吧。”
听到这话,薛凝转头看向宁安远,对方微微冲她点头,薛凝立刻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欢欢喜喜学着宁安远的模样和皇帝告退。
太后的寝宫在神龙殿北边的万寿殿,中间隔着太液池,和数座宫殿楼阁,这回宁安远倒是没有乘坐轿辇,可薛凝望着一眼望不到头弯弯曲曲的小径,担心起宁安远的身体来。
“这么远的路你行不行?实在不行你也别硬撑着,轿辇不好叫的话,我背你也行。”
薛凝在宁安远身侧亲声说道,也不等宁安远回答,作势就要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可刚碰到他胳膊,宁安远就像被烫到一样,慌忙躲开。
薛凝先是一僵,紧接着有些讪讪地缩回手,暗暗表示,可以理解!毕竟现在表面上是“男女授受不亲”。
“哟,这都成婚了,表姐还这么冷冰冰的。一点没有为人妇的觉悟啊!”
这声音是从薛凝背后传来,她转过头就见一个身着红色团花暗纹圆领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模样剑眉星目一副少年清澈模样,可这偏偏这张嘴生的不似他模样一般漂亮。
薛凝默默离宁安远更近了些,凑在他耳边问道,“这家伙是谁?”
宁安远就感觉对方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耳朵上,痒痒的很想挠,连带着心里也有些别扭。往前迈了一步,对着少年道,“抄了一个月书,二表弟还没养成三思后行的习惯,依旧是一副想什么说什么一点没有收敛的模样。”
二表弟,薛凝在心里盘算着,这在宫里这么嚣张又被宁安远叫做“二表弟”的,想必就是二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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