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外的谢氏哭得声泪俱下,而栏杆内的薛凝则看得兴趣盎然,她甚至忍不住感慨,这“侯夫人”演技实在是高啊!要不是自己不是一个男人,她就真的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转而她又感慨,这也就是入狱没有验明正身这一项,不然这定远侯夫人也不能这么胡说八道了。这监牢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本来薛凝是想耐着性子想听听对方的话,看她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可前前后后,对方只是一直重复叫自己“儿子”,嘿!这便宜被占得!
没法忍下去了,薛凝沉下脸态度严肃地制止了谢氏,表示自己对自己出身深信不疑,并不准备随便认个爹娘出来,叫她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谢氏见薛凝态度坚决,眼见着这卖惨走亲情牌路线是不成了,果断收起刚刚的慈眉善目,换上一副居高临下之态,以薛柯穆柯寨大当家失踪一事和全寨人的性命为要挟,让薛凝做定远侯府三公子,代替原本的三公子成亲。
这脸变得!就是巴蜀之地擅长变脸的戏子都得甘拜下风啊!可叫薛凝想不明白的是,这侯府公子成亲,应该是喜事一桩,怎么还找旁人呢?难不成三公子不行?
后来她才知道,这婚事原来是三郎入赘到楚国公府上,成为大禹王朝第一个“女”国公的人夫。而且,还是一个病痨的人夫。这搁谁也不愿自家儿郎受此大辱啊,就连陛下都不好下明旨,而是借着定北侯之妹钱贵妃的嘴告知了,当时定北侯夫人在贵妃的延庆宫就炸了,好不容易挨到回了府,脸上已经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死活要闹着定北侯想办法叫三郎躲过这一劫。
可定北侯只有三个儿子,长子次子都已经成婚,老三想躲过,除非他从天而降一个儿子顶了老三的齿序!而且这个儿子还得和他们夫妇长得相似,不然也不能让人信服。
就在定北侯夫妇愁眉苦脸之时,定襄郡守也就是谢氏的弟弟传来一个消息,他在云州剿匪抓到一个和谢氏长得十分像的少年。这简直是瞌睡给个枕头,谢氏顾不得多想,连夜叫人套了车,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纵然薛凝有一万个不愿意,可如今形势所迫,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先从牢里出来把她爹找到再说。就是没想到她这第一步一直到洞房
花烛夜前夕半个多月都没走完,她爹依旧是音讯全无。而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消息就是自己是女扮男装给一个女子夫婿也不会损失什么,就是小心的就是别暴露真实身份和性别就行,自己且与那小姐周旋着,等有了老爹的下落,就想办法和离就是。
这些事,薛凝隐去了李代桃僵和自己打算和离的部分,只说是谢氏认出自己,把她带回了京城,半真半假地和宁安远交代了一番。就见宁安远一副沉思状,薛凝以为是他又想起了那个纨绔,那纨绔名叫钱奎,如今可也算是薛凝名义上的小叔。站在宁安远的角度看,这关系也是怪膈应的。
“你放心,”薛凝伸出爪子在宁安远的肩膀上拍了拍,十分义气地说道,“就算那人如今和我是亲戚,我也不会袒护他的,再有下回我一定把他的手拧断给你赔罪。”
本来宁安远还没想起这个人,经薛凝这一提醒,叫宁安远又想起那日钱奎在马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宁安远完全能感受到这眼神的深意和恶意,又是一阵恶心。
薛凝眼见宁安远的脸色由白转青越来越难看起来,想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忍不住担心起来,忙劝解道,“你把心态放平啊!莫激动莫生气,身子是自己的,你再气出个好歹怎么办?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们进宫去告御状啊。话本子不都怎么写嘛,纨绔街边调戏女子,谁知被调戏的竟是当朝公主,公主反手就进宫里和皇帝告状,那纨绔最后落的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你虽然不是公主,可你娘是啊!这娘亲舅大的,陛下怎么不得给你出头啊。”
薛凝顿了顿,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咽了口唾沫,又忙补充道,“就是我如今可算是嫁到你们国公府了,算国公府的人了啊!抄家灭族啥的不算我啊!”
宁安远被她这不伦不类的话直接逗乐了,转头看着她,“‘嫁到国公府’‘算国公府的人’,这几个词你倒是说得坦坦荡荡。”
“夫妻俩谁娶谁嫁不都是这两个人的事吗?何必争个高下。”薛凝回的理直气壮,眼中一片清明澄澈,竟叫宁安远看得有些愣神。
他这才注意到,这张娃娃脸的五官竟精致地像个年画,烛光下明净郎彻的笑容直接映在宁安远心上,一时之间,宁安远分不清到底是烛光过于亮眼才显得这笑更加明媚,还是这笑过于明媚而显得熠熠生辉。总之,在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府里,已经许久不见这样似火般热烈灿烂的笑容了。直到很多年后,宁安远行将就木之时,人都已经糊涂混沌了都没有忘记这个笑容。
薛凝被宁安远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这话感动到了,再次伸手拍着对方的肩膀,“你也别多想,你放心这府里以后还是你说了算,我不会掺和你的事情的,就是我牛头山的爹怎么也是养我一场,如今他音讯全无,回头我还是得想办法打听一下他的下落,还请你多谅解。”
宁安远被她的手拍的就是一个激灵,他无法忍受一个男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和薛凝拉开距离。
薛凝此时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困意盘旋了,打了个哈欠后,站起身,“不早了,洗洗睡吧。”
就见她刚说完一句话,宁安远就“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薛凝的困意都被他吓去了几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可能有些歧义?
抬手想一把把宁安远按住,这才发现宁安远竟然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自己只到人家耳朵的位置。好家伙,这个姑娘个子不低啊!
“你别多想,纯睡觉,闭眼不动的那种。”
薛凝去了净房,叫人打了盆水,也不用人伺候,把等在那里的丫鬟都撵了出去,自己简单的洗漱一番后又打着哈欠回来。
此时宁安远也是一副洗漱完毕的样子,想来是直接叫人进来服侍的。薛凝冲着床榻里面扬了扬下巴,示意宁安远睡到里面,这样万一半夜他要做什么,都得经过自己,这样也能更警醒一点。
宁安远从善如流,他觉得睡到里面挺好,免得半夜对方要是起来,经过自己时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再发现自己的秘密。
只是他瞧了眼只脱了外面大红色罩袍的薛凝,后者被他看得是一阵心惊肉跳,生怕对方问起原因来,好在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薛凝才算松了口气,刚刚在净房她本想把外裳全部脱掉的,可里面的中衣领口又不像外裳是个高领,能将喉结挡住。万一半夜睡着睡着,这假喉结掉了,就都暴露了。
两夫妻各怀鬼胎地睡下,这床不算大,两个人并排躺在那里,中间只剩下一条巴掌宽的缝隙,两个人的呼吸可闻,这可是她头一次和别人抵足而眠,想她之前就十分羡慕话本子里那种可以睡在一起夜话的姐妹情,奈何一直没能如愿,如今也算是和“小姐妹”躺在一起了,这么一想薛凝的困意一下子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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