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笑笑的脸几乎是腾地红了。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旁边的梁青云，再看向晏予歌，嘴唇哆嗦了几下，这才道：“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们都不是，我们真的特别感谢律师对我们的付出，你们都不收我们前期费用，我……”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手也不自然地扭在一起。

梁青云也没了刚刚的戾气，许久方才讷讷道：“我们当然相信二位律师，不……是相信安喆的各位律师。”

晏予歌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眸笑了一下，这才将电话拿起来。

彼端的呼吸声轻不可闻，许久，霍渊沉着的声音响起：“行了，事情你继续处理，我这边也要接着开庭了。”

晏予歌紧忙点头应了：“谢谢霍律。”

“谢什么？”霍渊似乎是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应该的。”

晏予歌将电话放下，看向宁笑笑：“宁小姐，您的意见我明白了，梁先生也认可吗？”

梁青云猛地转头看向彼端的蒋子恒，许久方才挤出三分笑来：“我非常认可。”

蒋子恒欲言又止，良久方才无所谓地笑笑：“行，你们都要用司法途径解决，我们自然奉陪。”他顿了顿，道：“只是如果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们也不可能再给你们任何资金援助了。”

“蒋先生，您将要付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资金援助，而是侵权损害赔偿。”晏予歌心情颇好地提醒道。

蒋子恒的脸色变了几变，看向晏予歌的神色相当复杂：“你是真的变了许多。”

“彼此彼此。”晏予歌盯着蒋子恒，笑意却渐渐淡了。

蒋子恒走后，梁青云显得有点坐立不安，刚刚还能一致对外，现在忽然变成几个人的会议室，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他犹豫再三，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尴尬道：“晏律师，刚刚的事情抱歉啊，我们可能是对您有点误会。”

“不必。”晏予歌垂眸笑笑：“我最初没有和你们披露我和蒋子恒先生的关系，也是因为我相信，过去式的关系不会对我目前代理二位的案子产生任何影响，如果有，显然只有正面影响，我会全力以赴地为二位争取最大化的权益，请二位放心。”

门外，蒋子恒伸手敲了敲门，神色带上三分尴尬：“我的钢笔落下了。”

晏予歌面不改色，伸手示意：“请。”

梁青云将两人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释怀地笑了，整个人放松地向后靠进椅背，待到蒋子恒离开方才开口：“晏律师，抱歉我刚刚态度不太好，是我错怪晏律了。”

“没什么，”晏予歌平静地笑笑：“之后的事情还需要二位，尤其是宁女士这边做好心理准备。既然我们拒绝了他们的和解请求，他们之后会使用的手段，其实也不是不可料想的。”

“我知道，这些天我都不怎么看微博，我……”宁笑笑握紧拳头：“我就是担心我会动摇。”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钱财，另外一边是破釜沉舟的决意。

一旦动摇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晏予歌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瘦小的女孩子身上，这一瞬间仿佛蕴藏了巨大的力量。

许久，她方才微笑着抬眼看过去：“你放心，我们都会竭尽所能。”

……

霍渊和姜绛那边，开庭时间比预想中长了一些，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姜绛抬手看了一眼表：“霍律，今天复盘吗？不复盘我就先回去了。”

霍渊双手插兜：“不了，这会儿回律所都得一小时，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说。”

姜绛了然地笑了，招手打车：“跟着您这样的合伙人也太幸福了，我们以前通宵都是常事。”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平日用不着，多提高工作时间的效率更重要。”霍渊道。

“您回滨江道吗？我们顺路。”姜绛顺口问着。

霍渊把玩了一会儿手机，这才道：“不了，我今天有安排。”

姜绛没敢八卦，车到了就匆匆走了。

霍渊见车来了，淡淡报了个地址：“江州路金融中心。”

回所的路上一路堵车，霍渊到所里时已经七点多了，所里还亮着灯。

晏予歌果然还在，她正伏案看着卷，单手托着下巴，样子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因为所里没人了，晏予歌将头发散了下来，和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霍渊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来由地觉得这场景说不出的熟悉。

他刚入行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霍渊不动声色地弯起唇角，径自走了过去，敲了敲她的桌面：“怎么样？”

“啊……”晏予歌似乎吓了一跳，又惊又喜地起身：“您怎么回来了？”

霍渊轻笑一声：“我说了不建议加班，看来你是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晏予歌有点赧然：“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如果没有您的那个电话……”

“我可以安慰你，这就是团队合作的意义，也是我作为合伙人存在的价值，但是，”霍渊看向晏予歌，沉声道：“你的确没处理好。”

晏予歌没多辩解，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微垂。

霍渊想解释一句自己不是在批评晏予歌，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吃晚饭了吗？”

“啊，还没。”晏予歌在霍渊面前有点不自在，发生了今天这种事，她甚至有点不太敢和霍渊对视。

“走吧，请你。”霍渊敲敲桌子：“一直工作状态也不好，休息一下。”

晏予歌感激地抬眼：“多谢霍律。”

霍渊有点想笑：“牛排，行吗？”

“当然。”晏予歌有点受宠若惊，总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霍渊的语气堪称温和。

到牛排店时店里显然已经满员了，晏予歌刚想开口说不用一定要这家，霍渊转身和服务生说了句什么，很快领班就出现了，笑容可掬地将两人领了进去。

晏予歌停下了刷大众点评的手，沉默地跟在霍渊身后，没来由地想起了之前姜绛说过的话——

“霍律如果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公司了。”

这样看来，倒还真的不是什么假话。

2021-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