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婉夏的婢女从膳房拿来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这是容儿吩咐的，说是沈千婳自小食素，看不惯杀生，这只烧鸡不过是特意拿去刺激她的。

婢女匆匆放下烧鸡，就想快点离开柴房，但是苏小蛮一把拉住她，偷偷问说：“你们都喊我王妃娘娘，那你们主子司娘娘，是个什么品阶啊？侧妃还是什么？”

“王妃娘娘你怎可这样欺负我们司娘娘？”婢女的恼羞成怒，让苏小蛮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自己问的有何值得那婢女生气的地方。

很久之后，苏小蛮才知，司娘娘不过王府中人对其的尊称，若说品阶，司婉夏可是个连位分都没有的民女罢了。

婢女在离开之前，苏小蛮就迫不及待的抓起烧鸡啃了起来，那模样，简直同野狼遇上绵羊般，于是婢女吓得快步走出柴房，临门一脚时，还“不经意”瞥了一眼，那已被翻开空空如也的木盒。

慕非冷正在书房，翻阅着兵事宗卷，侍从来报，说是方才司婉夏去柴房特意看了王妃娘娘，留了一只烧鸡，和木盒。

“呵，故技重施，本王一次不问两次不说，真当本王瞎了吗？”慕非冷眼角匀散一缕不悦的神色，随即又唤来心腹。“月牙，你去柴房，守着那女人。”

月牙领命后，换了身衣裳，就去了柴房，虽然月牙不会多问王爷一句，但其心里也清楚，沈御医曾治好过先皇的旧疾，如今也是当今皇上御用的大夫，算是朝廷功臣，即便沈家嫡女是无用之人，但王爷就不可能，对其生死，袖手旁观。

苏小蛮啃完烧鸡后，漂亮的打了个饱嗝，便轻松的呈大字状躺在废弃的被子上，这可是苏小蛮翻了许久才找到的破被褥，还是挺舒服的。

“咿呀”一声，柴房的门被人打开，月牙手里拿着糕点，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王…王妃娘娘…奴婢来给你送点吃的…”月牙看到姿势不雅的苏小蛮，嘴角微微闪过抽搐的感觉，沈家的嫡女，竟是这般教养？

“吃的？可是我刚刚吃了一只烧鸡，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要不你随便放着，等晚上我饿了，就当宵夜好了。”苏小蛮见来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姿势也依旧不变，而且十分热情的邀月牙同自己聊天说话。

正在这时，月牙发现苏小蛮睡的被褥上，一只黑溜溜的小巴蛇，圆滚滚的眼睛，如血般鲜红的信子，慢悠悠的往苏小蛮手臂处爬去。

“小心！”月牙迅速扑了上去，手指掐住小巴蛇的头部，但是她这样一扑，丝毫没意识自己很有可能压到苏小蛮身上。

“哎哟！”苏小蛮没想到，月牙人小小的，怎么这么重，差点把自己刚下肚还没消化的烧鸡压吐出来。

月牙反应很快，立刻弹了起来，脸上飘上两朵可疑的红云，倒是苏小蛮看清了她手中的物体后，立刻将小巴蛇从月牙手里夺了回来。

“王妃，这蛇虽小，但有奇毒。”月牙有些急切的看着苏小蛮，而后者却将小巴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可能是前生自幼与这类毒物相伴，故苏小蛮今世也十分会调教眼前的小巴蛇。

苏小蛮白了大惊小怪的月牙一眼，然后颇有兴致的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启禀王妃娘娘，奴婢名叫月牙。”

“月牙啊，你不觉得这小巴蛇特别可爱吗？”看着苏小蛮将手指挑动小巴蛇的信子，月牙都不禁皱眉，在慕非冷成亲之前，就调查过沈千婳的资料里，貌似这位“医仙”吃素，且医术出神入化，最大的缺点就是怕除人以外的活物。

眼前刚吃过烧鸡，而且还大大方方丝毫不惧怕小巴蛇的苏小蛮，着实引起了月牙的怀疑，难道，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

“月牙？你怎么不说话呢？”苏小蛮笑眼吟吟，眼睛里透着见底的清明，倒让月牙沉了几分心思。

“王妃娘娘，你有想过府中的柴房，为何会出现这小巴蛇吗？”月牙试探着问说。

苏小蛮依旧一边让小巴蛇肆意在手中缠绕，一边回答了月牙的问题，且语气十分淡然，像是早就明了结局似的。

“我知道啊，不过是今日，你们司娘娘好心来看我，手下的婢女偷偷塞在杂物中的，其实我早就看到了，而且你们这司娘娘，大概是脑子不太精明，小巴蛇产地在西域，她堂而皇之放在柴房，就算将我咬死了，也太容易留下证据了吧…”

苏小蛮前生就算再小白，她也是看过几十部宅斗小说和宫廷大戏的女人，如今身上还有玄幻男女主才有的“金手指”，她岂会怕这小小的司婉夏？

月牙被苏小蛮条理清晰的分析，说服的无从开口，眼前的女子，倒也是不简单，与被传的惊为天人的沈千婳，貌似没有丝毫关系。

“王妃娘娘，您可知这司娘娘是王爷最宠的女子，可您如此无礼谩骂，难道不怕王爷怪罪下来？”月牙已经开始苏小蛮的身份，于是她表情略微严肃起来。

苏小蛮两手一摊，满脸的无奈，只听她说道：“我都已经被关在柴房了啊…王爷总不能刚娶了我就杀了我吧？你说对吗？”

“这…也是。”

“月牙，你们给我讲讲王爷或者司娘娘的事情吗？我在这府中一无所知，很容易得罪人的。”苏小蛮的眸子一闪一闪，充满着活泼与灵气，要不是她刚刚才肆无忌惮戳穿过司婉夏的智商，月牙还真信了她会怕得罪人。

可若眼前的女子不是沈千婳，而是刺客，她不应该将王府中的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吗？那现在苏小蛮的无辜，是真心还是掩饰？

不过漫漫长夜，总该聊点什么。

司婉夏并非王府的妃嫔，领国侵犯边境，那里的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慕非冷带兵前去镇压，底下有将士偷偷强抢逃难落单的民女，充当军妓，而司婉夏比较幸运，她被抓到军营的时候，正好被慕非冷发现，慕非冷杀了犯军纪的将士，想要放司婉夏离开。

可领国的死士，也扮成民女混进了军营，带着秘制的毒箭，想要刺杀慕非冷，可是司婉夏先一步发现了，并且毫不犹豫替慕非冷挡下了那一枚毒箭。

于是，慕非冷就将司婉夏留在了自己身边，带回了王府后，吩咐所有人，给司婉夏的待遇如同王妃般尊贵，自那时起，司婉夏入府已经两年了。

“王爷既然这么心仪司婉夏，为何不娶她？还偏偏娶了我呢？”听完故事的苏小蛮，不禁提出了最大的疑惑。

月牙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王爷…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王妃也别怨王爷。”

“哼！娶我是让他受了多大委屈？我连反抗的抉择都没有，你好意思说他有苦衷？”苏小蛮默默白了月牙一眼，语气伴着特别稚嫩的怒气。

“王妃娘娘，夜已经深了，您早些休息，奴婢也该回去了，这小巴蛇您还是给奴婢带走吧，若真咬伤了您岂不顺了司娘娘的意吗？”月牙半开玩笑的说道，苏小蛮想了想，她不能与这毒物相处一夜还安然无恙，若如此，定会让人生疑。

于是苏小蛮依依不舍将手中的小巴蛇交给了月牙，还叮嘱月牙一定要好好对它，昏暗的烛火下，透着光柴房的门口，苏小蛮轻轻抚摸小巴蛇冰凉凉的身子，跟月牙道了声谢，就回去准备睡了。

起夜的粗使奴婢，睡眼惺忪的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全身冒着冷汗，她们府中的王妃娘娘，竟然与一条蛇那般亲昵，不禁一阵恶寒，一步一踉跄地跑回了房间。

月牙到了书房后，将所有事情全部一字不差的禀告给了慕非冷，听着这如同说书般的境遇，竟令慕非冷平添了几分对苏小蛮的兴趣。

“月牙，本王从未知道，你的话会如今夜般多…”慕非冷眯着双眼，透着危险的光，他很想知道，月牙为何不懂规矩，还将司婉夏的身世，全部都告诉了苏小蛮。

月牙大概知道慕非冷是有了愠气，于是她立刻跪下，然后缓缓解释说：“启禀王爷，属下怀疑，这王妃身份有异，当初据眼线回禀过，沈御医从小对其嫡女沈千婳，要求极高，四五岁便通读医学医史，六七岁开始行针探穴，而且，与沈千婳有接触的人都说过，沈千婳是一个修养极高，教养极好的女子，可是这府中的王妃，不仅连尸毒都治不好，而且吃荤，喜毒物，行事说话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实在同属下之前所了解到的，判若两人。”

“你的意思是…这府中的沈千婳，可能是假的？”慕非冷停下手中翻阅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月牙。

2017-04-06